【一般向|燕西】梦醒江湖（与雷立斯合写）

苏玉璃

    燕歸人還記得，暴雨初停，晨光乍現，破雲而出的陽光晃了他的眼，同時肋下一涼，然後溫熱的鮮血汩汩而出，他想：一切都結束了......



    他感謝對手留給他力氣回到平水窟。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繚繞的水霧中，連西風的面容都看不真切。他俯下身，想去觸碰她失了血色的頰，卻無力的跌倒。垂下的手被冷水一激，叫他有一刹的清醒，但他卻已沒有哪怕動一下手指的氣力了......



    閉眼之前，他彷彿看見西風擔憂的臉正望著他看。他嘴角輕扯，想擠出一絲微笑，告訴西風：他沒事。但西風的身影卻漸漸消失……他想爬起，想追上前去，但身體卻沉重的再也使不出分毫力氣，只能任眼前的黑暗慢慢侵蝕著他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潺潺的流水聲拉回了燕歸人的神智。他先是感到癢癢的似有什麼輕輕拂過臉龐，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臉，一張熟悉卻又久違、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那張臉......



    那張臉從上面俯視著他，明眸含笑，淚光點點。



    “燕歸人......”



    那人輕喚他的名字，正是聆聽無數次的熟悉嗓音。



    燕歸人有片刻恍惚，沒有回應。



    那人用微涼的手輕撫著他的臉頰：“你睡了好久......”

   

    燕歸人掀了掀眼簾，發現自己正枕在西風的雙腿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後握住她有些涼意的手，感覺有些疲倦地輕聲問道：“是嗎……”



  　西風笑了笑，有些興奮地指著前方波光潾潾的清澄的湖水：“你瞧，咱們又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燕歸人轉過頭，望著那清澈的湖水，頭腦還是有些不清楚。他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跟西風來到水晶湖的，但只要西風還在，那就好了。



    “那時的你，總是坐在這動也不動，只要有人靠近，你就想殺人。”想起過往西風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跟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



    燕歸人閉上眼，有些想逃避似地轉過頭，他仰望著西風的笑臉：“西風......”他不由自主地抬手觸碰著西風有些冰涼的臉頰，喃喃的問：“西風......妳是西風吧? 是真的西風吧?”



    他多希望眼前的一切不是場夢，但如果它是，那麼他寧願再也不要醒來......



    西風微愣了下，但很快地就露出燦爛的笑容：“燕歸人，你睡傻了嗎？怎麼問這種笨問題？我不是西風又會是誰呢？”



    燕歸人盯著西風的臉看了好一會，像是想確認她的身份，又像是想她的容顏烙印在腦海一般，直到西風的雙頰微微泛起紅暈，燕歸人這才像是放心似地閉上雙眼。　



    “妳是西風......是我的西風沒錯......”燕歸人喃喃地唸著。



    望著燕歸人的臉龐，西風無聲地嘆了口氣，強忍在眼眶的淚珠終於不爭氣地滑落臉頰。　



    “燕歸人你還沒睡醒嗎？” 西風抹去臉上的淚水，企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來輕鬆一些。　　



    “西風？”聽出西風的聲音有些哽咽，燕歸人困惑地睜開雙眼，卻見西風雙眼含淚，讓他急忙坐起身子，緊張地問：“怎麼哭了？”



    西風沒有回答，一個閃念，燕歸人已經明白：“我死了，是嗎？”



    西風搖搖頭，輕柔地笑了笑：“不是這樣的......”



    “那妳？”燕歸人伸手抹去西風不斷滑落雙頰的淚水，不明白西風究竟怎麼了？



    西風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硬是擠出一抹微笑：”還記得嗎？你曾說過，再美的夢終有醒來的一天.....”　



    “那麼，這是另一個夢嗎......”雖然是問話，燕歸人的語氣卻分明知道，這就是夢.....



    斷雁西風臉上的淚怎麼也擦不淨，她最後乾脆不去管它，忽然緊緊抱住燕歸人，把臉埋在他的胸膛，聲音模糊道：“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燕歸人輕撫西風背後長髮，輕聲道：“我們不是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嗎？”



    “嗯。”斷雁西風輕聲應著，漸漸平靜下來。片刻後卻又忽然從燕歸人懷抱掙脫出來，急急的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怎麼？”燕歸人看西風反應激烈，上前扶住她肩頭叫她安靜下來，才皺著眉問。



    “燕歸人，你要回去。”斷雁西風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繼續道：“你說過，夢總是要醒的，你不能一直睡下去。”



    燕歸人沉默了片刻，彷彿有些明白西風的話語，卻又不肯去承認心中早已猜想到的真相。



    “我的夢早已醒了。”最終，他仍不願相信此刻的重遇只是場夢。



    “燕歸人.....”西風有些心疼卻又無奈地望著燕歸人，她知道他心裡明白這只是場夢，而這世上沒有永遠不醒的夢，即便是她也不能將他留下，他的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她不能那麼自私，也無法那麼自私。　



    “還記得嗎，在翳流，你叫我活下去，我覺得你好殘忍，竟然想拋下我一個人......現在我明白了，你是對的。所以，你要活下去。”西風強顏歡笑：“我很自私，不想在世上完全消失，如果連你都不在了，那麼還會有誰記得我呢？所以，你要回去......”



    ”西風......”燕歸人猶豫了，他知道這只是場夢，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樣他就不用從夢中醒來，這樣西風就不會消失，而他也不需要去面對沒有西風的未來，可是......



    西風輕輕地拉起燕歸人的手掌，領著他走到水晶湖邊，只見原本清澈的湖水竟浮現羽人的身影，西風輕聲嘆息：“很多人都在等著你醒來，所以你不能在這裡。”



    湖水如鏡，清晰的映出羽人非獍的影像，他正背著自己惶急的奔走。和羽人相交已久，這是第一次，燕歸人看到他如此的驚慌......



    “你看，羽仔還在為你奔走。這個世界上，希望你繼續活下去的不止我一個。你怎能叫羽人的辛苦白白付出？”



    燕歸人望著湖水的景象，雖然稍有動容，但仍只是淡淡地道：“倘若我死，他也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斷雁西風有些無奈的笑笑：“羽人豈是這麼容易就會放棄的人？”說著話，玉手一揮，湖面已是另一幅景象。



    幽暗的密林深處，羽人非獍和愁落暗塵正在與人纏鬥。而那人，赫然就是自己。



    “嗯？”燕歸人有些訝異。



    “你不肯回去，有壞人利用了你的身體......你不是說要保護中原？現在就有人在破壞它......”



    燕歸人握住西風的手：“我相信羽人的能力，他會代我保護中原的”



    西風的笑終於變得苦澀：“可是要置羽人於死地的正是你......”

   

    說話間，面前景象再變。愁落暗塵已不知去向，另一名藍衣人遠遠觀戰，而他的好友，羽人非獍正全身浴血，一次次沖向鏡中的那個自己......



    看得出來，羽人數次近身攻擊卻都手下留情；而自己，或者說自己的身體，動作雖略有遲疑，孤問槍還是對著羽人的左胸刺了下去！



    羽人非獍命在旦夕，燕歸人稍一遲疑，身邊的西風猛地推了他一把。



    “去吧，燕歸人，好好活下去。你永遠記得我，我永遠想著你，我們就永遠都在一起......”燕歸人跌落下去的時候，西風有些飄渺的聲音被風送到耳畔......



    他終於阻止來了那場錯誤的戰鬥。

   

    在最後一刻，恢復神智的燕歸人把槍頭一偏，釘進了羽人身旁的石壁。



    羽人非獍虛弱疲憊的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神情：“好久不見，燕歸人......”



    接住倒下來的羽人非獍，燕歸人低頭，沒叫別人看到自己黯然絕望的表情。



    “西風，這樣真的好嗎？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西風，我會為妳好好活下去......”



    “西風，我會永遠記得你刻在我心裡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