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般向】【耽美-剑子&龙宿】鱼（清水 一发完）

唐塵

街道拐角处新开了家店，大开着门，挂着一串六翼风铃。

剑子在回家时发现了它。



这个店面已经空了许久，以前曾开过各种各样的行当，从私房菜到五金店，从占卜屋到咖啡厅，从稀奇古怪到人生百态，可惜都开得不长久，能挺过半年的都得称一句老寿星。

上次开在这里的是一家花鸟店，店名剑子忘了，应该是个挺风雅的名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鱼。

花鸟店里有一条鱼，在他搬来后的第二天，剑子就注意到了。

鱼很美，紫色的鳞片上总是流转着灼目的光华，孔雀般的尾轻巧地甩着，懒散的挥洒出迷朦的迷雾。

剑子不知道鱼的品种，应该是很少见的，他是第一次见到，只消一眼，魂魄就被禁锢，挣脱不得。

鱼有着帝王的气魄与高傲，他总是将自己隐藏在玻璃之后，那双金色的眸也因此变得雾霭迷蒙，就像隔着一道绘着山水的团扇，其中的距离真的跨过了万水千山那么遥远。

花鸟店搬走的那天，剑子目送着鱼被送上车，它就跟以前一样，流露着睥睨天下的气概，虽然那只是个背影。

剑子没有靠近，他只是站在那里，隔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期待着些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或许是一个目光，或许是一声告别。但时间是安静的，空间也是，他没有得到他所期待的东西，而空气是静默的，蝴蝶是无言的，他的鱼也不过有着七秒的记忆。

鱼离开的时候，剑子也离开了，干脆利落的转身不带一丝犹豫。

说到底，他经历了了太多的美好，那些脆弱的类似蝉翼的东西来的太过轻而易举，以至于他忘了，不管是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想感慨太多，这只是一个转息即逝的迷梦，在实用的方面来看，还不如一碗鲫鱼汤，他饿了。

空荡荡的店面总是有一股无法言明的阴森，剑子偶尔会往里瞄一眼，带着心里那不真切的期待。

街坊里总有人相信那些古老诡谲的传说，固执地认为店里有着那些无法言明的精怪。是神是鬼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被借住了。剑子总能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这些。简直是无稽之谈，剑子想，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若真有的话，也应该是那搬走的鱼。



已经是黄昏了，暗橘色的天低垂着，无风，也无云，就那么纯粹着。剑子站在店前，四周是一片黑压压的建筑，在阴影中张牙舞爪的躁动着。

剑子就如此沉默的站着，似是以一己之力与孤独对抗，世界变得安静极了，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人的心跳。

世界开始斑驳，破碎，成灰，最后湮灭成了虚无，化作黑暗。



他看见了鱼。

鱼姿态倨傲地在他身边游动，如同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高傲而不可侵犯。

剑子没见到水，却看见深深浅浅的涟漪从鱼的身边荡开，他觉得趣味，伸出手去拦，但涟漪在碰到他的时候就如云烟般地散了，他什么都没得到。

鱼不怕生，见剑子伸手来，便顺着游了去。剑子将它虚托到手上，凑近了打量，鱼的鳞片很细密，边缘泛着七彩的华光，这是鱼堂而皇之的华丽无双，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鱼也在打量剑子，从他耳边蓬松的鬓发开始，在衬衣的油渍上打量一圈，最后停留在剑子裤子上的褶皱处。

剑子顺着鱼的目光看去，眨眨眼，欲盖弥彰地将鱼抬高，维护起他那惨不忍睹的形象。

鱼拉了拉嘴角，那样子很像是在笑，还是那种意味深长满是戏谑的笑。

剑子从鱼的眼中看出了戏谑的神色，鱼也会有感情么，剑子疑惑地靠近，然后他在鱼金黄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鱼笑出了声，刺耳的让剑子无法忍受，接着笑声就戛然而止了。

“剑子仙迹。”声音低沉悦耳，腔调却是含糊不清，短短四字竟绕出了千回百转的滋味。

剑子颇为讶异地瞪着鱼，他心里那无法言明的期待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他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

黑暗如潮水般的褪去，剑子再次见到了光。

面前的门大开着，风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鱼不见了。



剑子迈过了门槛。

他果真看到了鱼。鱼在房间的角落里肆意地游着，一如以前的姿态，如雾的尾将那双金色的眸挡的严严实实，或许鱼的心里也有那么一道雾气。

这是我的鱼，剑子将手伸入了水中，向鱼靠近着，但鱼却从他的指缝间闪了过去，向着他够不到的远方游去了。

“哈，所以呢。”

剑子这才发现店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个一身玄服的男子，整个人都懒散地倒在了卧榻上，绣着龙纹的扇子将他的脸挡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深邃得好似深海暗潮的眼。

“他好像不喜欢你呢。”

“不会，”剑子笃定道，“它会回来的，只要我有耐心。”

“是么。”男子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平淡的好似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啊。”剑子有些烦躁，男子那稳操胜卷的语气让他很不爽，“这鱼你卖么？”

“嗯？”男子似乎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却十分趣味的事，“若是你的话……”

他微笑着吐出一个数字。



剑子从未想过他与鱼的缘分会那么深，他甚至从未给鱼起过名字

，就“鱼”“鱼”这么的叫着，他总觉得鱼是有名字的，虽然它不说，虽然他不知道，但他尊重鱼的选择，毕竟鱼是不一样的。

从实用的方面看，它还不如鲤鱼，鲤鱼还可以炖汤，可爱情也不是实用的，但他需要爱情。

他，剑子仙迹，爱上了一条鱼，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可事实如此，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他喝茶时如果不吃馒头就会不适应一样，也许不合常理，却颇有一丝剑子仙迹的风格，这样想就简单多了，他不过是多了一个自己与他人都无法理解的习惯。

剑子想，鱼是他的。

他如释重负地回了家，鱼轻啄他掌心的触感仍在，痒痒的，很舒服。

准备好晚饭时已经很晚了，他难得的没拉窗帘，任如水的月光流泻而至，拉长了地上的影子。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喜欢鱼的自己，一杯给了自己喜欢的鱼。



地上被拉长的影子，只有喜欢鱼的自己。



那是一个他无法支付的数字。

踏出去的时候他的确是松了口气。

看，不是他不带鱼走，是现实不许他带鱼走。

爱情的玫瑰终究枯萎在了现实的严寒之中。

这么想，轻松多了。



剑子知道，他再也见不到鱼了。

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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