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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双子之战
会战当日 正邪两道人马汇聚七灵山癫紫峰,正道一脸春风得意,邪道一脸死气沉沉,明暗对比强烈,战果仿佛早已写进历史,毋庸置疑。 正道这边,九拙拍了拍王子凄,小声道:“我看那太如意人虽长得美,武功却平平,你待会儿看着点,别让她有什么闪失。” 王子凄点了点头,看向东方晓白,东方晓白爽朗地笑笑,回以他一个自信的眼神。太如意见到与忘尘同来的太玄真,凑上前去撒娇,太玄真笑了一下,悄声道:“如意,不要忘记爹的叮嘱,危急之时方能使用‘紫鳞’,切莫意气用事!” 太如意嬉笑道:“姐姐放心吧,如意自有分寸。” 太玄真轻轻点头,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自主的摸了摸太如意的头,让她稍稍害羞了一下。姐妹两人虽都是天资国色,但气质截然不同,太如意稚嫩活泼,清纯诱人,太玄真成熟大方,妩媚端淑,两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不知吸引了多少垂涎的目光。 再看邪道这边,最具威信的尸罗门迟迟未到,正道那边又盛气凌人,不禁让众人捏了把冷汗,心里凉了半截,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突闻一人喜道:“来了来了!”众人闻言忙向山下看去,只见风姿超卓的泣炎凝带着久未现世的尸罗门门众缓步向山上走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让众邪精神为之一振。九拙一见泣炎凝,心头大震,立刻飞身上前,盯了许久,待泣炎凝行至身边,冷不防问道:“你是谁?” 泣炎凝依旧云霞覆面,难辨容貌,随意回道:“除了我还有谁?难道要我展示一下成名绝技你才肯信?” 九拙心知肚明,却不戳破,换上一脸笑容招呼道:“哈哈哈,泣兄许久不见,差点认不出了,今日来此,是要见证邪道败果吗?” 泣炎凝不理会他的挑衅,自顾自道:“染衅,带着你两位战友上台吧。” 一身得体装扮的亡天子从人群中走出,招呼了一声,同独孤血月以及诸葛望野一同向天方圣坛走去,完全无视九拙等一干正道人马。正道众人乍见亡天子三人,不禁侧目。 诡异的独孤血月,潇洒的诸葛望野,隽雅拔俗的亡天子,一时间竟将太家姐妹的光华掩盖,将众人目光全数吸引,惹得太如意一阵不满,忿忿然看着亡天子。王子凄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为首的亡天子竟盯着自己,让他突感羞怯,低下头,心中悸动,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其实亡天子内心也异常波动,只是他不动声色,一边留意王子凄,一边登上天方圣坛。 场下一片肃静,众人皆被亡天子三人无形的气势所震慑,难发一言。环顾一周,亡天子见到曾经教导过自己的太文公,表情微微放开,向他点了点头。太文公竟不顾立场,向他笑了一下,此举立刻引来太玄真的注意,脑中思绪百转。因为亡天子的松懈,场下凝顿的气氛也松弛下来,九拙心里暗道:“心绪转换间便能改变周遭氛围,影响力惊人,天生的领导者,可怕!” 太玄真双眼微眯,小声道:“如意,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也遇到过一个长得像姑娘的男孩?” 太如意闻言恍然大悟,惊叫道:“是他!” 太玄真早有防备,在太如意还未回答之前便已布下一个隔声结界,是故惊叫虽响,也只有她一人听到。 “你仔细看他的眼神,跟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太玄真说话间依旧牢牢盯住亡天子,第一次她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太如意不如太玄真观察入微,看了半晌依旧不明,太玄真说破道:“他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不满,这不满竟能维持至今,真是叫人害怕!” 太如意突然坏坏一笑,道:“姐姐你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太玄真随意一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太如意一听太玄真竟然反问自己,立刻识趣的傻笑起来,不再多话,太玄真对此轻哼了一声。虽是亲姐妹,但姐姐的威严从来不容挑战。 九拙正感正道气势受挫之时,天际忽然划过两道流光,两条超凡脱俗的身影从天而降。一身浩然白衫,正是来自千年天卷宗的花沁月和姬无双。 花沁月自二十年前一战得胜后便深居简出,不仅钻研出前无古人的《乾坤五耀》,更成为天卷宗十月堂之一花月堂之主,与其师风雅居士同阶,多年来其与正道花魁凝月仙子的恋情一直为众人津津乐道,传为佳话。而以入道仙者转世的身份加入天卷宗的姬无双自十年前一战告捷,气焰更为炽盛,凭着前世遗留下来的修为智慧,亦成为十月堂之一寐月堂之主,与其前师鬼儒同阶,其妻陆小瑶相貌虽平平,却异常精明能干,将寐月堂打理的井井有条,省了他不少气力。两人如今已成天卷宗台面代表,无形之中流露出来的威严与气魄已不是年轻时可比,与九拙等人也是平辈而交,江湖地位举足轻重。 笑了一下,花沁月看向王子凄三人,平静道:“对手已经在等着了,你们还不上吗?” 九拙立刻附和道:“子凄,你们去吧,别让对方久等。” 王子凄点点头,跟东方晓白登上天方圣坛,分别盯住亡天子和诸葛望野,剑拔弩张。太如意早已听闻花沁月的故事,知道他为了凝月仙子毅然弃恶从善,轮回转世,是个痴情的男子,对他早生好感。今日见到本人,更被他英俊外表与从容气度吸引,忍不住心如鹿撞,迈步时假意摔倒,靠向花沁月。以花沁月此时修为又怎会看不出她是假摔,轻轻一侧身,带起一股柔风将之扶起,脚步再一回挪,顺势将她送上了天方圣坛,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太如意心中不满,但回头看见花沁月的面容便又平复下来,转而盯住一身黑色丧服的独孤血月。太玄真在底下看了直扶额头,摇头轻叹。 不待泣炎凝有所言行,九拙率先道:“就由老夫先来介绍一下这边三位,从里向外依次是华翡学院院长之女太如意、老夫的外孙王子凄以及孤星楼少主东方晓白,不知另三位是何来历?” 泣炎凝哼了一声,不屑道:“邪道中人做事一向有主见,用不着他人越俎代庖,你自己听好吧。” 诸葛望野闻言摇了摇纸扇,客气道:“在下鬼帝楼门生,名唤诸葛望野,见过各位前辈。” 九拙满拟诸葛望野年纪轻轻,拿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必定狂妄气盛,不把众人放在眼里,不料这名小辈的表面功夫好生了得,不仅赢得了邪道众人的喝彩,甚至连不少正道中人也点头赞他人品气度不凡,生在邪道可惜等语。 独孤血月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阴沉道:“在下独孤血月,来自吸邪殿。”台下并无反应。 轮到亡天子,正要说话,泣炎凝忽然道:“剩下这位是我们尸罗门的弟子,名唤染衅,相信今日之后你们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亡天子不明所以,九拙却质疑道:“尸罗门与正道有协议在先,不再对外开放,他该不会是……” 泣炎凝立刻回道:“你多虑了,染衅是我们尸罗门泣灵殿殿主泣万灵之子,并不是在外招收的门生。” 亡天子一愣,什么时候他成了泣万灵的儿子?九拙依旧怀疑道:“泣灵殿主何时生了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泣炎凝嗤笑道:“我们尸罗门添丁难道还需向你禀报吗?” 九拙一时语塞,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亡天子暗暗一笑,原来泣炎凝伪造自己的身世是要过九拙这关,但之前竟然未与自己商量,真是自说自话。思虑之间,亡天子不经意看向泣万灵那边,发现她正在偷笑,这才知道原来不知道这个安排的只有他一人。话说尸罗门此次前来观战的除了泣炎凝外,便只有泣万灵跟绯雨,其他馆主殿主都留守在门内,他们深信亡天子必定会凯旋归来。 “姓染的,想不到你是尸罗门的奸细!来我们华翡学院一定是要偷学《彩华天纵》对不对?哼!还好我爹明察秋毫,将你赶走,不然就着了你的道了!”太如意得知亡天子身份,立刻翻出旧账,要让亡天子难堪。亡天子啧了一声,泣炎凝不由分说扣了顶帽子在他头上,如今太如意的指责倒也是合情合理,让他难以辩驳。 “不错不错,他正是由本座派去的,你若不服,自可来找本座算账。”泣炎凝并不知道亡天子的过去,但无论如何,今日一战势在必行,不容任何人阻挠,于是出面替亡天子担下罪责。对此,亡天子又是一声无奈,直觉告诉他,若任由泣炎凝做主下去,事情必定越闹越大。太如意虽听说过泣炎凝大名,却也不怕他,直言道:“你纵徒行此龌龊之事,自是难辞其咎,我虽斗不过你,但天地之大,自会有人主持公道,将你绳之以法的!” 泣炎凝听完哈哈大笑,不屑道:“主持公道?哼!你倒是说说看有谁可以帮你主持公道?是你那个老不死的爹还是你未来的姐夫?还是在场的某些人?你以为他们真做得到吗?” 泣炎凝话语之间已将自身强大气势全数解放,压得整个七灵山草木折腰,飞沙走石,修为不济者早已冷汗直流、动弹不得,而矛头所指的太如意更是双脚发软,呼吸困难,差点倒下。太玄真与九拙等人看不下去,正要出面替其解围,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说道:“门主且住,一人做事一人当,战后染衅自会给华翡学院一个交代,不牢门主费心。” 随着泣炎凝气息内敛,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亡天子。其实众人见他敢作敢当,已经有心谅解,但太如意就是不依,势要讨一个公道。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太文公挺身说道:“此事暂且按下,会战结束再行讨论。” 太文公威严庄重,不苟言笑,一言一行代表整个学院,太如意亦不敢再做纠缠,只得暂且作罢。亡天子知太文公有意为自己解围,感激一笑,太文公立场所在,并没回应。 会战因这段插曲有所耽搁,九拙不想再生枝节,立刻宣布会战开始,本以为双方还会对峙片刻,但久久沉默的东方晓白已飞身而上,劲掌直击诸葛望野。 “喔!那小子已经按耐不住了。”张扬的姬无双早已注意东方晓白,见他自始至终只盯着诸葛望野一人,便知他已将目标锁定,只待一个开始的信号。 没有退让,诸葛望野右手执扇靠后,左掌随即迎上,单纯根基的比拼,结果竟是不分上下。不理会较劲中的两人,亡天子一个游移绕过傻站着的太如意,右手以掌代刀劈下,顿时一轮红色弦月划破虚空,劈向王子凄。王子凄双腿一蹬,跃上高空避过锋芒,随即一掌千钧往下飞堕。无形气劲自空而下,宛如一堵墙压下,让人左右受制,封死退路。 亡天子迅速提元,双掌成爪交叉于头顶,随即用力往两边一分,两道殷红血刃迎头而上,与澎湃掌劲正面相撞。撞击结果乍看势均力敌,实则亡天子略胜一筹,飞散的血刃划伤了王子凄脸颊,但后者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掌化指,夹锐不可挡之势俯冲而下。 双手快速结印于胸前,亡天子半身微微下蹲,在虚空划出一张术图,随即按压地面,霎时术图扩散,光华大作,两蓬猩红血丝缠绕而上,抓向王子凄。王子凄身在半空,招行将尽,此时变招无疑功亏一篑,没奈何,意念一动,血丝临身之际身形一化为二,巧妙避过。亡天子双手连动,操控血丝分路攻击,但王子凄的身法异常巧妙,眨眼之间又化出三个分身出来。只见五个王子凄穿梭于血丝空隙之中,游刃有余,反将下方的亡天子包围。 不料对手这般灵敏,亡天子放弃血丝,真元再提,术图内红光大盛,窜起一股滔天龙卷,将他裹住,以阻王子凄靠近,但后者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在龙卷还未完全成型之前已将五个分身合而为一,千钧一发之际潜入龙卷中心,剑指依旧凌厉,刺向亡天子眉心。危急关头,容不得犹豫,右手一把抓住剑指,顿时掌心被划个皮开肉绽,但对方攻势亦为之一顿。强忍疼痛,亡天子默运法决,使龙卷往内折返,呈完全封锁状态当头压下。 台下众人皆没料到进展会如此迅速,双方强招如雨下,都是毫不退让。此时又见接天龙卷忽地倒悬,宛如苍天之怒直卷而下,狂野的气劲叫人割面生疼,纷纷运出护身气罩以作抵挡。绯雨站在泣炎凝边上自是树大好乘凉,可将全部精力放在观战之上,见亡天子目前为止所用招式都是自己所授,心内颇为欣喜,但也不无忧虑,毕竟亡天子实战经验匮乏,《血笼沙》这样的上乘法决不是看懂了练会了就能完全发挥其威力的,这么快右手就受创伤便是证明。 九拙等正道人士先见亡天子文质彬彬,似乎弱不禁风,不料出招却是狠辣,上来便是拼凶斗狠,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毫不爱惜真元,都在心中笑他年轻急躁,久战必败。他们却不知亡天子有非吾邪琴相助,真元源源不绝,实无保留必要。 绯色龙卷层层封锁,犹如天雷盖顶压下,王子凄首当其冲,压力巨大,偏偏右手双指被制,动弹不得。就在万分危急关头,“咻”的一道紫电从外向内穿入,竟将龙卷破开一个大洞,久久不能愈合。王子凄抓住机会,左手一掌贯下,亡天子回以一掌,不料对方这掌无甚威力,反而借助自己的掌力挣脱束缚,钻出了龙卷。稍稍有股被骗的感觉,亡天子心意一转撤去术图,龙卷亦连同消散,只见诸葛望野仍旧与东方晓白缠斗,而本应与太如意对峙的独孤血月却站在原地,不声不响,寂静如死人。 转身望去,王子凄正看着自己,而一旁的太如意右手紫芒闪烁,显然动过强大真气。稍稍有些对太如意另眼相看,亡天子以一招“斩立决”表达敬意,擎天巨刃直向其头顶劈落,势愈千钧。太如意没有闪避,反而看向王子凄,一脸有恃无恐。王子凄刚刚因其解围,此时自然不能冷眼旁观,于是挺身护花,饱提内元,隔空一掌迎上。 要说此时两人的内家修为,亡天子得纯净邪元滋润,自是比卡在武学瓶颈之下的王子凄要强,而“斩立决”又是《妖天狱》中数的出数的霸道招式,两者硬碰,结果只有一个——无形掌劲碎裂,黄金巨刃斩下,王子凄被震飞,鲜血溅地。 “子凄!”东方晓白见好友受创,竟不顾诸葛望野,径自朝王子凄奔去,助其稳住身形。好在诸葛望野并非趁人之危之人,不然情势就要一边倒了。 “没事吧?” 王子凄歉然地看着东方晓白,道:“没事没事,都怪我修为不济,连累你了。” 东方晓白摇摇头,随即愤然看了太如意一眼,怒道:“要不是她无理取闹,你也不会弄成这样,现在人情已还,可别再胡来了!” 王子凄点点头,退至一旁。太如意被埋怨,竟无甚怒意,反而偷偷坏笑,看的东方晓白越发恼怒,无奈大局为重,只得忍气吞声。亡天子一招得手,并无欢愉,心中暗叹王子凄单纯,换作自己万万不会听由一个女人摆布。 三人中一个受伤,一个从没指望过,对手虽然强悍,然而东方晓白已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以一敌三。双手舞动,气化阴阳,大气中的水分迅速汇聚,在其身前凝成两条巨鱼,通体透明,如同水墨,变幻莫测。 “三位都是个中好手,不知可敢领教我东方家绝学?”东方晓白虽出言不逊,但亡天子三人全没动怒,只是各自凝神,以待强招。 招行完满,东方晓白微微一喝,单掌一推,两条太极鱼便似乘着溪流向亡天子游去,看似缓慢,却又难测,忽隐忽现间令人防不胜防。 亡天子刚刚伤了王子凄,所以东方晓白先针对他,但另两人他也不会怠慢。双手如游鱼般穿梭在大气之间,将大气水分凝聚汇合,随即真元一放,将水块震散,无数水滴便携强劲力道分袭诸葛望野与独孤血月。 心中暗道一声“雕虫小技”,诸葛望野纸扇连摇,将攻势尽挡,滴水难进。正当他得意之际,忽地一道破空声划过,一把水枪斜向下插入天方圣坛,险些刺穿他的左脚。惊愕之间,抬头一望,只见数十把水枪虚空悬吊,犹如上弦之箭,蓄势待发。 原来对方早已布下杀招,诸葛望野慌忙间立刻往后一跳,谁知身后竟传来一股柔软的阻力将他抵住,回头一看,竟是一道水墙,再回头,水枪已经发动。暗道一声“不妙”,诸葛望野纸扇一抛,身形急旋,首次展现鬼帝楼绝学。只见小小纸扇迎风渐长,两边轮廓迅速延展,使之成为一个满圆护在诸葛望野身前。与此同时,水枪飞至,虽将纸扇穿透,却也冲势大减,待射至诸葛望野身上时已是强弩之末,轻易便被其旋转之势带开,插进背后的水墙之内。 危机暂解,诸葛望野真元一提,全身气势爆发,将四周水气尽数逼退至三丈之外,这才稍稍疏了口气。再看独孤血月,他受到的攻击与诸葛望野一模一样,但凭着鬼魅般的身法,竟能将东方晓白的缜密攻势一一避开,足见其深藏不露。只是他光避不战,没有主动出招的意向,不知在打什么注意。 眼见两条太极鱼游近,亡天子却感觉不到它们的气息,不由心气微虚,趁其还未近身,使出《血泷沙》中的“炎血魔眼”以做窥探。只见他右手双指抵住右眼,随即指尖赤芒爆绽,让右眼宛如镀上一层火炎,火炎中,事物虚实尽皆显露,一览无余。 “虚虚实实,似假还真,倒是好招!”亡天子心内赞叹一声,随即强招上手,两抹白色漩涡浮现于掌心,不断吸扯周遭水汽,连太极鱼本体亦被吸摄,片刻后,此消彼长之下,两尾太极鱼已深陷巨大涡流之中,身不由己。以水治水固然妙极,但别忘了它们同出一源。就在太极鱼完全为漩涡吸力吸纳消化之后,漩涡本身竟开始暴动起来,尽管亡天子极力控制,依旧无法阻止其反噬,急切间,只得强提真元,将两股漩涡向半空掷去,本意是要让他们相撞来个粉身碎骨,却不想反助其融合壮大。 此刻漩涡声势之浩大,比之亡天子先前所发之龙卷,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要命的是,这股漩涡拥有自主意识。半空旋转数周,漩涡竟凝顿下来,随即两尾太极鱼再次浮现其中,张开小嘴,吞食漩涡本体,片刻,蚕食殆尽,而两尾太极鱼原本透明的躯体逐渐透现其应有的颜色——黑与白。 面对膨胀了数十倍的太极鱼,亡天子不由心中一毛,这么大的鱼他还是第一次见。没有给他太多感叹的时间,两尾太极鱼宛如两艘艋艟战舰从半空俯冲而下,伴随而下的压力直让亡天子的双脚也没入圣坛之内,非同小可。要躲的话还是有机会的,但亡天子放弃了,因为刚刚没能看透的现在已经看透:东方晓白就是看准了自己不敢妄接这招,时间一久,太极鱼的威力就会越大,那缓慢游移并非有甚神妙之处,只是单纯的拖延时间,此时再躲,只会令其以更强横的姿态向自己逞威风,那又何必呢? 微微有些兴奋,亡天子自然地笑出了那个笑容,身形一分为二,同时发动两次“妖罪天判”,两对金色羽翼迎风招展,将两个亡天子带上半空,绚丽非常,看得坛下众人唏嘘不已。 “好小子,竟给我这样滥用真元!”泣炎凝亦不知非吾邪琴妙用,故而有些气愤,绯雨却替亡天子说话道:“话虽如此,但此招双出确有震慑之功,若能破了东方小子的招术,于我方士气大大有利。”泣炎凝哼一声道:“端看他有无此等本事了。” 准备已毕,亡天子双眼神光一闪,一个分身,一个本体分别行“斩立决”和“金刚铳”,同为《妖天狱》中的绝学,在妖罪天判的加持下,两招威力更盛。只见一把擎天巨刃矗立虚空,气势震天,比之前伤王子凄时要强上两倍不止,让身处其内的亡天子宛如天神般威武;另一边,一尊异域佛像巍然而立,粗壮的手臂蓄势待发,在亡天子身后怒视着太极鱼,神情恐怖。面对东方晓白神妙的阴阳之法,亡天子选择了霸道的四馆秘术,务求一击得手,绝不拖沓。 四股巨力正面相撞,带出的冲击与气劲前所未有,在场之人或多或少受其影响,纷纷退步。就在众人惊叹声中,金色巨刃一刀斩落,白色太极鱼不堪重负,顷刻间化为万千白点,消散于无形。邪道众人一阵感叹,亡天子脸上却肃杀依旧,因为他清楚的感知到黑色太极鱼的力量在同伴粉碎的一刹那突然暴涨,此时正全力冲撞自己的“金刚铳”,情势不容乐观。 这边亡天子陷入了消耗战的危机,另外两边的战火也未曾停歇,尽管诸葛望野发散气势,将周遭水气逼退至三丈之外,但这些水分在久攻不下之际,竟由面化点,以诸葛望野为中心,从球体之上突入无数锥形尖刺,一寸寸向中心刺入,尽管诸葛望野奋力提元与之对抗,依旧无法阻其来势。 诸葛望野身为鬼帝楼翘楚,备受瞩目,自小在赞赏声中成长,从未尝过窘迫的滋味,如今屡屡陷入困境,让他的骄傲难以接受,久违的怒气袭上心头,不禁潜力爆发,一直未能研透的“鬼我无相”瓶颈乍破。只闻其低喝一声,气势尽数收敛,水针少了阻力,如飞瀑激流狂涌而入,将其身穿插至千疮百孔,然而诸葛望野却低头一笑,随即身如鬼魅,淡如无物,穿越了水汽包裹,径直朝施法中的东方晓白而去。 东方晓白虽没料到诸葛望野有此能耐,但为防独孤血月他亦留有后招,此时诸葛望野冲来,原本该招待独孤血月的招术便悉数向其供去。只见漫天水箭滚滚而来,要将诸葛望野射成刺猬,但“鬼我无相”神异,纵使水箭滔天也无法伤他分毫。留意到这诡异的情况,东方晓白攻势骤停,静身等候诸葛望野到来。 两丈之外,诸葛望野气运右掌,凝聚出一颗晶亮光球,向东方晓白推去,同一时间,东方晓白嘴角一提,周身水汽盘旋如龙,将光球挡开的同时迸发无数利针,向对方飞去。诸葛望野眼神一变,身形淡化,利针透身而过,化为水滴发散。 东方晓白自信一笑,道:“你这招化身为无亦只有如此了吧?若要攻击我便需化出实体,这就是破绽。” 诸葛望野没有说话,脸上一条血线宣告对方猜测无误。见他沉默不语,东方晓白自认已将对手自信打垮,右手一抬,一把浮水长矛已向他刺去。却见诸葛望野哼笑一声,轻松绕过长矛,至东方晓白面前,双掌齐出,顿时化为漫天掌影,覆盖全身。骤出不意,东方晓白无从闪避,只得身形一旋,带出一蓬炽热水汽暂为阻挡,但诸葛望野蓄势已久,每一掌皆带千钧之力,区区水汽又怎堪承受?汽化同时,东方晓白闷哼一声,被打退数丈,已冲到口边的血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这边得手,亡天子那边亦胜利在即,只见巍峨的异域佛像雄臂一震,带出一轮金刚环向黑色太极鱼压去,光环所至,太极鱼形象溃散,化为漫天黑点,消弭无形。虚耗已然不少,亡天子不再逞能,收回“妖罪天判”,异域佛像亦同时消散。施术者受创,术法少去加持,威力大减,亡天子利用下堕余势,轻易将其瓦解,漫天水露之器不攻自破,独孤血月亦停顿下来。 情势暂缓,诸葛望野恢复谦谦君子的风度,平静道:“鬼帝楼向以掌法著称,要挫我自信,先破了‘鬼绵掌’再说。” 东方晓白没有接话,王子凄却走上前,拍了他的肩一下,微笑道:“来吧。” 东方晓白也笑了笑,回道:“恩,开始吧。”话落,天方圣坛边缘突然青光大作,宛如升起一幕帷帐,同时,圣坛表面浮现一个青色法阵,中央一个太极图案慢慢清晰。天空忽地昏暗下来,浓云密布,似是积了大量雨水,却又久久未下。与天空相呼应,太极印周围开始浮现赤色祥云图案,这些祥云看似由笔墨所绘,却又能在圣坛表面自由漂移,十分诡异。整个法阵青红光芒闪烁,在昏暗天空衬托之下显得分外明亮,也异常绚丽,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看着对方三人惊讶的表情,东方晓白傲然道:“刚刚只是活动一下筋骨,真正的对决现在才开始,‘朱云掩日大阵’定会让三位意犹未尽,好好品尝吧。” 台下九拙摸了摸胡须,自语道:“‘朱云掩日大阵’乃《观照大千》三千法阵中名列前茅的阵法,堪虞兄当初亦费了好些时日才练成,没想到晓白年纪轻轻便有此功力,果真英雄出少年,正道之幸也!”一旁花沁月听完微微点头,姬无双则双眼微眯,似是对东方晓白极有兴趣。 另一边,泣炎凝不悦道:“又是阵法!他们东方家就知道玩这种把戏,真是阴险!” 绯雨从前虽然未见过泣炎凝,但也听说过其为人,据说泣炎凝不仅容貌超越众生,举止亦犹如天人,是率性天真,犹如谪仙似的人物,而今这个泣炎凝竟然动辄口出秽语,脾气亦颇为暴躁,难道传说只是传说而已,言过其实吗?暂且不想理会这些,绯雨为其释怀道:“相信他吧,小小的难关阻挡不了他的步伐。” 泣炎凝似是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对那小子这么有信心?你看清他的实力了吗?” 绯雨沉默片刻,随即肯定道:“我不清楚他的实力究竟怎样,但我已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所以他绝不会败,亦绝不能败。” 泣炎凝虽然云霞裹面看不清脸,但绯雨能想象其惊讶表情。 沉默半晌,泣炎凝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绯雨落寞而笑道:“你可以笑我自作多情,事实也确实如此,哈。” 泣炎凝点点头,叹道:“你确实是自作多情了,但我不得不佩服你!” 绯雨不解道:“喔,这是为何?” 泣炎凝道:“人老心不老,还保留着做梦的能力,这就很好!” 绯雨闻言豁然一笑,道了声多谢。 天方圣坛上,阵势已成,大气中布满水滴,阵法笼罩之处已任由东方晓白主宰,水滴化作各种兵器四面八方而来,每一处皆是剑锋,每一处皆是刀口,杀机密布。亡天子三人在阵法之内左闪右避,分外狼狈。 此阵由内向外很难突破,除非将施术者打倒,否则时间上不允许破阵。施术者与被困者位处两极,一旦被困者进入施术者的领域,空间便会强制转换,而从一极到另一极的攻击亦会全部折返,这便是此阵的玄妙之处,正所谓“太极换阴阳,祥云掩日月。乾坤任逆转,神鬼莫能抗。” 阵法之内攻势已然密如雨下,除了独孤血月身化黑雾不知所踪外,诸葛望野的“鬼我无相”亦受到法阵干扰被迫现形,此时正同亡天子后背相倚,施展“鬼绵掌法”全力防御。掌式虽然层出不穷,但水器之力却不断加剧,与其硬拼一久,诸葛望野只觉双掌麻木,力不从心。就在此时,一股寒流突然从背部传来,诸葛望野一惊,却闻亡天子传音道:“不用惊慌,这是我的真元,若能驾驭,便拿去用好了。”诸葛望野心头一热,在这种危急之刻,亡天子竟还不顾自身安危将真元分出,实在难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独孤血月化成的黑雾,诸葛望野哼了一声,人之间只要稍加比较,喜欢或是厌恶便一目了然了。 静心纳气,诸葛望野开始接纳亡天子的真元,自认同属邪道一脉,真元性质应当大同小异,却不想亡天子这股真元至纯至邪,一入筋脉便四处乱窜,桀骜难训,令他分外吃力。然而诸葛望野不愧是少年俊才,一想到不能辜负亡天子的好意便强自振作,用坚定的意志强压这股邪流,纵然筋脉受创亦在所不惜。或许是诚意所到,或许是流量不多,渐渐的,由痛苦转为舒适,诸葛望野已能令其为己所用,轰击数掌,发现功力增强不少,顿时心内一阵感激,原本沉寂的自身真元亦活跃起来,源源不断,延绵不绝。 察觉到水露之中藏有奇重力道,亡天子首先默运妖天狱心法发掌硬拼,但数掌下来,水器力道越发沉重,其中甚至包含了自己的部分掌力,心知不妙,连忙运出溯明诀以柔克刚。只见亡天子体表忽然一荡,凭空一个透明漩涡在丹田处浮现,似在牵引水器。一枚水箭忽地斜射而来,亡天子不慌不忙,左手轻轻迎上,出人意料的是,水箭竟如泥牛入海,沉没在亡天子体内,唯一证明其存在过的仅是掌心处一轮涟漪。 一股奇妙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亡天子心中,不觉间,右臂一展,水箭竟又斜射而出,仿佛透体而过。自学成溯明诀后,又经过罗汉岛五年的体悟、演变,亡天子自认对其已了如指掌,按其主要功效将其分为“吸纳”、“定影”、“防守”、“炼气”四诀,另外由于“明澈归虚”这招的存在,亡天子推测还会有“攻敌”一诀,自入尸罗门后,半年来学了数种上乘武学,所以没有时间温习旧招,时隔良久,当亡天子再次用出溯明诀后,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并且伴随这个效果而来的变化层出不穷,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又多了“运化”一诀,亡天子有些兴奋,尽管情势依旧危急,还是不自主的朝太文公看去,太文公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只是传了一个“嗯”字给他,以示鼓励。其实像《溯明诀》跟《心意明诀》这种心境至上、玄门正宗的法决,看似平平,却往往含有不可预测的变化,对手难测,己身亦难测,亡天子这半年来所习武学皆属一流,尤其是《中天漏》最为神异,虽然无心,但潜意识已将其与同样妙用无方的《溯明诀》互相融合,彼此促进,故此时才会产生出人意料的效果。 新招初成,亡天子急欲检验功效,恰逢“朱云掩日大阵”围困,便来个小试牛刀。微微收摄心神,亡天子传音与诸葛望野道:“诸葛兄暂且收掌,让在下会会他们。” 诸葛望野正感如此防守下去不是办法,此时听亡天子似有破敌之策,连忙应声道好,千百掌式一瞬便收,足见其掌法何等炉火纯青。 就在他收掌的一刹那,亡天子双眼一绽,身形瞬移,速度之快,宛如在诸葛望野周身裹上一层绿霞,尽挡水器攻势。只见一个淡薄的身影眼烁红炎、如鬼似魅在阵法边缘游移开来,仿佛在找寻法阵缺陷,而诸葛望野周身依旧按照水器方位挡着一层绿衣,毫无破绽。无论是水箭、水刀、水枪或是水剑,只要一触及那层薄薄的绿色,便会被吞没,随即又会从阵法边缘的亡天子身体各处窜出,如被空间转移,竟与“朱云掩日大阵”的“乾坤一转”如出一辙。 “哈!找到了!”阵眼被“炎血魔眼”发现,亡天子难抑激动之情,心境一个不稳,《溯明诀》已经溃散,万千水器立刻抓住时机狂泻而下,欲将他吞没。亡天子第一次因内失外,错愕之心还未收回,无俦水器已如泰山压顶当头盖下,天地仿佛也暗了下来。就在此时,前上方突降一股磅礴巨力,摧枯拉朽,穿云破浪而来,似一道曙光照亮黑暗,让亡天子内心一颤。只见一门紫金色的巨掌自诸葛望野而出,重重轰在万千水器之侧,直将其冲个溃不成形,散落成滴,狠狠撞在一侧法阵壁上,顿时整个天方圣坛抖动不息,仿遭地牛翻身。 支持法阵的青红光华一阵暗淡,布阵者东方晓白首当其冲,被震得当场吐血,五内翻滚,幸而背后有王子凄助阵,还能勉力支撑。其实这一掌若轰在别处,东方晓白还可安然无恙,但偏偏亡天子找到了阵眼,来不及闪躲之际又遇诸葛望野重招强袭,恰巧击中阵眼,若无水器阻挡,这一掌下去,法阵便该遭破了。东方晓白受创,阵内攻势暂缓,诸葛望野立刻赶到亡天子身旁,轻声关心道:“天子,没事吧?” 原本诸葛望野与亡天子之间都以敬语相称,亡天子称诸葛望野“诸葛兄”,诸葛望野称亡天子“亡兄”,但今日一役,诸葛望野已视亡天子为生死之交,故改称其为“天子”,当然,这声“天子”轻不可闻,因为现在亡天子的身份是泣灵殿少殿主染衅。亡天子虽觉骤得骤失,但处变不惊的性格使然,让他立刻笑答道:“多亏有你。” 诸葛望野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亡天子的肩膀。亡天子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方才一掌一定耗去了相当功力吧?你暂且休息一下,我身后壁障便是阵眼所在,留神。” 诸葛望野给了亡天子一个信任的眼神,随即盘腿而坐,毫无顾忌的回气入定,宛如在自家练功房一样安然。亡天子由衷一笑,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一个朋友的价值在他眼中远比这场比赛的胜负要来的重要。 这边展现了难能可贵的信任,另一边也是坚定不移的友谊,只见王子凄双掌抵在东方晓白背上,为其疗伤补气,恢复阵法运转。尽管东方晓白以一敌三耗费甚巨,但在挚友全力支持之下终究没有倒下,重新展开攻势。天方圣坛上空浓云再次聚集,其中水分被阵法中央太极印吸引,纷纷脱离云层,以水珠形式停留在半空。只闻东方晓白口中念道:“地化万物,水主阴阳,阴阳为引,万物连觉。” 无数水珠似有所应,由点成线,往下急坠,宛如珠帘,覆盖全场。知道这些水线靠手掌已经无法接下,亡天子眼内寒芒一闪,一股至阴寒气透体而出,令躲在黑雾中的独孤血月亦身心一寒。水线即将坠落三人头顶之际,亡天子突然双臂一展,大喝一声,周遭寒气立刻现形,化为银白色的烟气,将水线尽数冻结,更由于“凝招冻气”无视常规法则,冻结的水线便停顿在半空,宛如无数冰棱悬吊,蔚为壮观。 “子凄,助我一臂之力!”东方晓白毫无顾忌的向王子凄求援,只因两人之间不需客套。王子凄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运起《心意明诀》,将一股无名心火注入东方晓白体内。心火入体,并不灼热,反而很温暖,东方晓白身心舒畅间,阵内红云开始有规律的游移,红光过处,冰棱消融,重化水滴。亡天子至阴之气所封之物并非常火可破,但《心意明诀》所含之火并非实质之火,而是心火,是一种纯净的心能量,故此才能消融玄冰。 见达到了预期效果,东方晓白正要再次发招,王子凄提醒道:“晓白,不要分散实力,专攻一人。” 东方晓白点点头,双手舞动间,水滴再次聚集成器向亡天子攻去。正面攻击,毫无变化,纵使攻势再密集,亡天子亦不会将其放在眼内。纵身一跃,凝气成冰,银白烟气在其脚下绽放一朵璀璨冰莲,亡天子双手合十于头顶,从掌心拉出一把细长光剑,碧绿如茵,寒芒胜铁。 以气御剑,亡天子右手剑指前伸,光剑直冲而出,带领其脚下万千莲华将水器悉数击碎。没有回头,亡天子双手环抱于胸前,闭着眼睛,凌空而立,略带不屑道:“相同的招数用了这么久,你不会累吗?”话落,背后刚刚汇聚成型,还未来得及变化的巨型水珠便被封上一层厚厚的玄冰,而亡天子周遭空间各处亦浮现出一束束被冰封的尖刺,尖端都对着他,可惜还未出击便被凝顿了。 东方晓白哼了一声,欲再发动攻势,亡天子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既然你不肯罢手,那就让我帮你罢手吧。”说完,脚尖轻点冰莲中心,跃上半空,双臂招展,身形急旋,一股赤色旋风接连天地而起,正是风红旋月。被冰封,被消融的水汽皆受旋风吸扯,绕着亡天子旋转,尽管东方晓白尽力操控,还是于事无补。只闻亡天子大喝一声“收”,一个携天方圣坛之上所有水汽,直径三尺的红色光球便被他托在手中。 本来阵眼已被找到,按常理只要瞄准其猛攻定能破阵,但令亡天子在意的是,诸葛望野一掌击中阵眼时,只有黑色太极印一侧出现碎裂的痕迹,白色太极印那侧几乎没有抖动,而自己三人恰巧身处黑色这边,东方晓白三人则身处白色那边,这不由让人想起一种古老的阵型——双极阵。此种阵型,在罗汉岛时曾听觉蔑师太提过,据说有两个阵眼,若要破阵,一定得同时攻击两处方位,否则也是无法,而“朱云掩日大阵”有逆转乾坤的功效,无法同时攻击两侧,也就是说此阵无解?亡天子自然不会这样认为,只是还未想出破法。 暂且不宜贸然行事,亡天子没有继续压缩光球,而是选择将其冰封,寒气所到,赤色光球瞬间转为银白。右手向上轻抬,亡天子将冰球置于悬空冰莲之上,自己则斜倚在冰球之侧,闭目沉思,展现神韵既有几分闲适洒脱,又有一丝妩媚撩人,看得众人心内一阵奇异。 东方晓白见亡天子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内,无名火起,红云赤光大盛,欲将冰球融化,但亡天子早有防备,脚下冰莲自行运转间,源源不绝的银白寒气自上而下流泻,与红云赤芒半分天下,任红云怒气如何翻滚亦难越雷池一步。 看着冰莲红云相互较劲的诡异场景,台下众人唏嘘不已,就连泣炎凝亦轻声向绯雨问道:“你说小子现在用的是哪部?” 绯雨眉头微皱,猜测道:“有《碧雪倾城》,亦有《血笼沙》,还有些不属尸罗门的武学,难说难说!” 泣炎凝哼哼笑了两声,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此时的亡天子连他也看不透。陪在太玄真身旁的忘尘注视着亡天子,不由自主道:“要真是个女子便好了!”太玄真摇摇头,在他胸口锤了一拳以示惩戒,忘尘也只是开开玩笑,傻笑两声便算过去。 花沁月注视着思索中的亡天子,眼神微变,姬无双看在眼内,感兴趣道:“想到了什么?” 花沁月笑答道:“一个故人。” “喔?” “你并不认识。” “是吗?” “真的!” “那本座就更想知道了!”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东方晓白心中火气越发炙盛,欲借怒火助燃,融化冰球,王子凄却劝道:“晓白切莫急进,我自有办法破他。” 东方晓白闻言立刻冷静下来,期待地望着他。王子凄虽然说自己卡在瓶颈之下,但东方晓白知道他的性格向来内敛,不是逼不得已,不会轻易展露真才实学,他相信王子凄有翻盘的实力。 心中默念法决,王子凄看了亡天子一眼,这一眼竟有几分锐利,让思索中的亡天子睁开双目,心有所动。同时,冰球中央透现一点红光,由点到面,由面化体,渐渐聚成一朵祥云,开始消融冰球。亡天子微微惊讶,随即发动寒气与之抗衡,心想:好家伙!原来早有埋伏,心思倒是缜密。 知道相持下去必无战果,王子凄心意一绝,发动“心火燎原”法决,顿时红云化作一团天火,趁亡天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将整个冰球熔了大半。大势已去,亡天子知道再难将其冰封,索性一个翻身,一脚将剩下半个冰球向上空乌云之内踢去,此举立刻引得乌云之内电光大作,云层仿遭重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亡天子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感激地看了王子凄一眼,东方晓白重新振作,朗声道:“既然你要看新招,今日就让你看个痛快!”说罢,强行震开王子凄,一跃而起,身影没入乌云之内。融化的水滴开始逆流,重新汇聚于乌云之下,逐渐形成一个小泊,在亡天子头顶蠢动。虽然不明白东方晓白此举何意,但亡天子不会坐以待毙,右臂一举,光剑斗转,十道罗刹剑气夹带强大寒劲直插泊底。然而此泊看似寻常,却含强大阻力,罗刹剑气无法突破,只留下十束冰棱一边旋转一边消融。 “喔?”亡天子微微惊叹一声,“饲恶之鬼”是其繁多所学之中突破力名列前茅的招数,如今却连一滩水泊也无法穿透,预示着东方晓白接下来一招将不同凡响。满含期待,亡天子重新踏上冰莲,双手背负,不再阻挠,静待东方晓白发招,自信的令人瞠目。 只见云层之内闪电霹雳不断,仿佛正在孕育一股罕世之力,而下方水泊中央慢慢浮现一个倒挂着的水人,正是东方晓白。这个水化身渐渐下沉,当上半身穿出水泊底层后便凝顿下来,此时云层之上传出嘹亮的颂诀声:“天润万物,水主阴阳,阴阳共舞,万物征伐。”咒毕,水泊两侧忽地激起两道水柱,向中央汇聚交缠,竟迅速织成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向亡天子飞堕,而位其正上方的水分身同时双臂伸展,身形急旋,带出条条水线覆盖水龙体表,竟似为其镶上一层闪耀的鳞片,使其更加栩栩如生,神威赫赫。 自古以来,有形之招最注重神韵,若能将万物之“形”加入招式之内,那此招便能具备此物之能,如妖天狱中的“斩立决”,便是将刀之形融入招式之中而产生斩断之能,亦或十三仙者之一的紫殷所化的“苍紫神剑”,更是将自身之形与剑之形融合,达到亦人亦剑的境界而产生的切破之能。除了以上以兵器为主要之形外,最常见的便是猛兽、鬼怪、神佛之形,而其中又属龙之形最为众人乐道,如《潜龙九诀》,但龙之身极为复杂,纹理、鳞角、气势、神采,若无法将之生动刻画便不能充分发挥其龙之能,刀剑之形亦是同理,越接近实物便越能发挥其威能。 东方堪舆深知个中之理,从小便让东方晓白学习雕刻之法,传闻在其七岁之时便能独立完成一张完美的九龙戏珠紫铜浮雕屏风,实乃天造之才。此时水龙之形已成,龙之威强势压境,就连处变不惊的亡天子亦要退避三分。 正当东方晓白强招初成之际,久久未动的太如意竟迅速挪到独孤血月所化黑雾之旁,右手掌心紫芒闪烁,似要见机发招,但黑雾之中突然传出独孤血月低沉的警告声:“劝你还是不要妄动为妙。” 太如意心高气傲又怎会听任别人摆布,右手一扬,一条紫链便如闪电般钻入黑雾之内,然而黑雾之中竟传出金铁交击之声,紫链随即被一道黑电击回,让回收不及的太如意一个趔趄,险些出丑。 “小丫头要命的就乖乖站着,再敢胡来休怪我不客气。”独孤血月再次发出警告,太如意虽然不甘就范,但对方深浅难测,再缠下去也只有自讨没趣,便忍气没有发作。 水龙自上而下,来势汹汹,身形之巨让人避无可避,磅礴压力更叫人呼吸困难、脚步沉重。亡天子被这股势如破竹的气势逼得全身抖颤,兴奋不已,眼神一阵躁动,正欲发动“撼天极”与之硬碰,腰际却传来一股清澈弦音将他的理智拉回。 灵台一明,亡天子果断弃招,随后将“非吾邪琴”一把拉至身前,自上而下一记顺拨,七弦齐鸣,顿时一股异域气息席卷外界,水龙亦为之一顿,俯冲之势大减。 “哈!差点忘了你,谢啦!”亡天子与非吾邪琴道谢之间,左手把住其船身一端,右手五指急动,《妙音天律》尽泄而出,丝丝弦音不仅让水龙大感阻力,更让整个法阵颤动不息。 正道之人皆不知亡天子拥有此等神器,先前见他背着一件奇形乐器以为只是装饰,哗众取宠所用,没想到竟是一架稀世宝琴!更令众人吃惊的是亡天子所奏之乐竟是如此空灵,如此动听,叫人不禁心旷神怡,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了不得!不乐山走一趟果然让他获益匪浅,依我看,此琴足以名列天下神兵一流,小子竟然瞒着我们。”泣炎凝虽然语带不满,但喜悦之情无疑更甚。 绯雨亦激动道:“早就听琴咏说亡天子的乐感与生俱来,是音律方面的天才,今日一闻果然所言非虚,妙哉!” 水龙俯冲之势虽被减缓,但霸道依旧,在东方晓白全力主持下继续向亡天子冲来。亡天子天生看不惯张牙舞爪的人事物,哼一声,五指加速拨动,阵阵音符带起无数气劲向水龙狂冲而去,无奈水龙鳞坚甲厚,轰之不伤,唯微微减其冲势而已。 云层之内的东方晓白此时已近油尽灯枯,不容拖延,唯有祭出最后真元,奋力一搏!水龙受其助力,张口一鸣,嘹亮龙吟立刻划破虚空,将《妙音天律》所奏音符悉数震散,连带亡天子亦被震伤,嘴角溢血。 少去阻力,水龙威猛顿增数倍,似与花沁月当年“天袭”一式有的一拼。一滴鲜血从口角滴落至非吾邪琴漆黑的琴身之上,鲜艳的红似也染上了邪异的色彩,绽放出来自深渊的花蕊。一声轻笑,亡天子不拒反迎,脚下冰莲迅速上升,载着他向水龙而去。与此同时,亡天子右手一张,琴弦急动,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青葱五指更是快得无影无踪,直将整个琴身覆盖。 动人心弦的琴音再次浮现,却与之前感觉完全不同,魂魄仿佛在颤栗,即将夺体而去,浓烈的情感充斥其间,令人血脉喷张,难以自抑。只闻一声大喝:“弥天邪网——散!”手指一停,乐声却延伸开来,一张黑丝巨网由非吾邪琴中心扩散而出,令水龙冲势一顿。抓住时机,亡天子解开非吾邪琴挂带,将其抛向空中,只见首尾两颗红宝石光华波动,竟似两颗血红魔眼缓缓睁开,更令人意料不到的是,琴身忽地邪光一闪,竟迅速变化成一把似刀似戟的黑亮奇兵。亡天子眼神一冷,纵身跃起,双手握住奇兵柄部,霎时,一道通天黑芒破兵而出,直冲云霄,竟将奇兵轮廓放大了数百倍!亡天子此时已进入人琴合一之境,非吾邪琴内暗藏的旷世邪招全部流入脑海,令其灵台为之一暗,脸上亦浮现出几丝邪气,竟有三分断邪云的面相。 “逆弑三决——斩龙一决!“大喝声中,亡天子握住奇兵奋力往下一斩,通天黑芒携刀戟之势向水龙强势压境,威力之盛,还未接触,已将水龙周身鳞甲尽数剥离,令其元气大伤。不甘地怒吼一声,水龙扭头朝黑芒直冲,欲玉石俱焚,却不想东方晓白已无余力支持,甫一接触黑芒,龙身立刻化为两段,原本一条猛龙就这样在哀鸣声中散落成滴,消散无形。 水龙虽毁,阵法犹在,亡天子没有收招,继续斩下。天际乌云虽高,却仍逃不过奇兵黑芒,在水龙受斩同时亦连同底下水泊被一分为二!当东方晓白的水分身被划破之际,其内一点红光迅速飞回云层之中,同时真身鲜血四溅,自云层之内倒飞而出,生死未卜。 察觉到异物侵入,太极印立刻光华闪现,欲将奇兵之威空间转移,但非吾邪琴所奏之音拥有扰乱空间之能,发动“斩龙一决”之前,亡天子已用这股音波让太极印周围空间陷入混乱的漩涡之内。此时太极印强行发动,不仅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更使其自身错位,阵法威力大减。就在亡天子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即将斩碎一侧阵眼之时,调息完毕的诸葛望野亦深吸一口气,发动鬼帝楼最高绝学“啖佛掌”猛击另一侧阵眼!只闻两声清脆的碎裂之声,闻名江湖的“朱云掩日大阵”——破! 两种无上绝学同时施为,威力非同小可,破阵之后依旧难阻其先前之势,“斩龙一决”所化黑芒硬生劈入坚固的天方圣坛之内,几乎将其一分为二!就在此时,花沁月排开众人,闪电般来至黑芒之下,醉月宝剑应声而出,化为一道巨大金芒与之一拼。只闻一声巨响传出,“斩龙一决”破灭,非吾邪琴亦恢复原来形貌,被亡天子收回,而花沁月亦被震得虎口溅血,醉月宝剑斜插在地。另一边,紫金色的“啖佛掌”直冲邪道众人,众小邪纷纷退散,这时泣炎凝挺身而出,舞动乾坤双袖,在刚柔并济,冰火交加之下将其掌力消弭。 “小白!”一声关切的呼唤,王子凄纵身飞上云顶,欲拦下急退中的东方晓白,却反被其冲势震退,情急之下,只见另一道人影极速而至,一记柔掌抵住其背门缓其冲势,再一掌稳住其身形,随后将之带至地面,为其运功疗伤起来,正是姬无双。 挚友生死未卜,王子凄自然焦急非常,正欲跳下天方圣坛察看,姬无双却大声道:“你给我站住!”语声激烈,王子凄莫名其妙,一时愕然,愣在原地。 姬无双哼了一声,冷冷道:“小子受创虽重,但有本座照顾你大可放心!天方圣坛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你既然已经踏上它,便不该轻易下来!我与花沁月皆曾在其上为正道夺得荣耀,你却诸多保留,以致挚友惨亏,若再不拿出真才实学,休怪我姬无双不给九拙面子!” 王子凄听完心中一痛,确实,若不是自己修为不济,也不会害好友受创如此,但……拱手一叹,王子凄恭敬道:“前辈所言甚是,但晚辈怎敢轻视比赛,轻视圣坛威严?实在是力有不逮,还望前辈见谅!” 姬无双不屑一笑,翻手一掌,澎湃掌力直逼王子凄面门,王子凄本能一挡,霎时一道透明气墙将掌力带至云端。王子凄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明所以。姬无双不爽道:“还有什么借口吗?” 王子凄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摇头,自愧难当,此时,重伤的东方晓白强自支撑道:“我相信子凄,他绝不会骗人!”信任的眼神到处,王子凄感动非常,连连点头。 姬无双啧了一声,好言道:“别乱说话,命都不要了吗?” 东方晓白无谓一笑,继续道:“子凄,火宵叔叔不是说过你的瓶颈将在近日内打破吗?或许在我受伤的那一刻,你因歉疚之心激发潜力,此时已经冲破瓶颈了?” 王子凄自觉有理,连声说是,东方晓白轻笑道:“既如此,那便替我与邪道大战一番,我相信你!”王子凄一阵犹豫,他没有信心能赢亡天子,至少只靠他自己不行。 姬无双见其琢磨不定,推波助澜道:“你好友现在奄奄一息,这或许是他最后一个请求了,你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能代他完成吗?” 东方晓白察觉姬无双用心,连忙咳嗽数声,做出痛苦万分的样子,果然,王子凄情急之下立刻答应了。与姬无双相视一笑,东方晓白静心纳气,闭目自疗起来,王子凄不舍地看了东方晓白一眼,随即转向亡天子。此时的亡天子依旧身在半空,半张脸上布满黑丝,嘴角不时失控抽搐,极不稳定的样子。 自亡天子音律斗转之际,泣炎凝已经留意到他的变化,见其心随琴走,已知不妙,待他强招劈落,重创东方晓白后,反而舒了口气,因为他留手了,这说明他仍有理智,而不是完全为琴所控。自古奇兵皆通灵,像非吾这种旷世邪兵,出世不久,自主意识尤为强烈,要驾驭非是易事,亡天子道法初成便能将其收服并运用如斯,已是世所罕见,稍稍的失控亦无可厚非。 “不愧是我尸罗门骄子,打得好!”泣炎凝大声夸耀间,暗暗传出一道清神香气,令亡天子灵光一闪,连忙运起《溯明诀》收摄心神,脸上黑丝亦随着《溯明诀》的运转而慢慢变淡,消失。 诸葛望野为求一击破阵,运耗过巨,此时不觉头晕眼花,找不着东西南北。亡天子飞身落地,一手搭在他肩上,一股清流立刻渗入他体内,令他一阵清凉,眩晕立止。站定身形,诸葛望野见是亡天子出手相助,立刻欢颜道谢,同时亦惊异于他的顽强不倒,想其自开赛以来强招不断,刚刚那招更是耗费甚多,此时却依旧神完气足,跟比赛前一个样,不觉对其越发钦佩。 看出诸葛望野的疑惑,亡天子笑了笑,扶他一旁调息,道:“诸葛兄且再休息片刻,我不会让比赛拖太久。”诸葛望野点了点头,重又调息起来。 三对三变成二对二,独孤血月与太如意又按兵不动,真正的胜负便落在亡天子与王子凄两人肩头。 此战耗时良久,乌云虽已散去,但方圆十数里的水汽都被聚集于此,少了东方晓白的控制,这些水汽便化为雨水自天空落下,水势之重,让地面激起一层薄雾,置身其间的亡天子与王子凄看起来如真似幻。 决意速战速决,亡天子首先发招,“斩立决”伺候。王子凄不避不闪,单手一挡,一个球形气罩便将其周身包裹,与“斩立决”较劲。 “开玩笑!”亡天子双眼爆睁,“斩立决”所化巨刃再大一倍,硬生将王子凄气罩斩碎。巨刃劈落同时,王子凄突然一化为二,分左右避之,随即右手顺势一抡,两道灰褐色浓烟裹挟炽热流火朝亡天子撞去。 有意试他一试,亡天子双掌一推,使出“万丈冰峦”硬接,顿时冰火相交,爆破之声乍起,亡天子双掌所凝冰霜尽数碎裂。 “好家伙!”看着两道炎流靠近,亡天子没有退缩,身体微蹲,双手向后一摊,掌心赤光大作,顿生一股诡异吸力,将炎流汇聚掌心之上,片刻便将其化为两颗晶亮火球。尽管如此,火球依旧非同一般,不时有浓烈流火从其底部渗出,滴落在亡天子的手臂之上,奇怪的是亡天子竟然不为所动。 微喝一声,亡天子双臂高举,在头顶将火球合二为一,随后右手一掌轰击其底部,竟将其轰成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炎球。就在台下之人大为震惊之际,更震惊的事发生了!亡天子虽然直立依旧,双脚却已深陷天方圣坛之内,手上炎球似有无穷质量,不多时已将其整个人压入地下。炎球接触天方圣坛同时,巨爆传出,将该处炸成一个黑色凹陷,片瓦不留。 泣炎凝一阵不解,问道:“那小子在搞什么鬼?” 绯雨愣愣道:“这……大概是他擅用《天君炎》所致……吧?” “什么?”泣炎凝更为不解道,“你不是说他没学《天君炎》吗?” 绯雨点点头,猜测道:“虽然没学,但也有所接触,或许是他自己推敲出来的。” 泣炎凝大怒道:“呸!天君炎乃我所创,岂能让他推敲出来?” 绯雨连忙陪笑道:“是是是,他现在不是尝到恶果了吗?” 泣炎凝解气道:“哼!这还差不多!” 台上王子凄分身合一,站在坑外有些不明所以,突然地面一阵颤动,魔音扩散,开出一条通道,亡天子从通道中纵身而出。脸上带着不满,亡天子双臂通红,衣袖已然烧化,显得有些狼狈。太如意见他如此模样,立刻放声大笑,只是还未笑个彻底,声音已被淹没在一阵琴音之内。沉默了一会儿,太如意眼珠一转,向亡天子传音道:“怎么?原来你也怕被别人看笑话啊?”亡天子哼了一声,回了两字“无聊”,埋首向王子凄而去。 王子凄见其来势汹汹,挥手一道炎流发出,亡天子立刻拨动琴弦,扰乱空间,改变炎流轨迹,令其擦身而过。《心意明诀》重在心境,心意所到,招随意走,王子凄心中一动,错位的炎流已经掉转而回,追着亡天子而来。不顾后方追击,亡天子脚下提速,眨眼来至王子凄身前,深吸一口气,左手一拳轰出。王子凄没料到亡天子神速如此,但《心意明诀》练成以后,自有一层无形气罩笼罩全身,亡天子一拳袭来,正好为气罩所挡。正欲还招,突然压力陡增,放眼望去,只见一尊巍然佛像正怒目注视着自己,左手雄臂更抵在气罩之上。还未有所惊觉,只听一声“金刚铳”在耳边响起,气罩已经破了一个缺口。 留住佛像巨影外围继续突破,亡天子火速窜入,腿脚并施,连削带打,欲将王子凄一次解决,但王子凄也是人中之龙,反应神速,瞬息之间已与亡天子对拆了近百招。无意僵持,亡天子眼中赤光一闪,只道一声:“魙——狂啾!”霎时三道红芒闪过,其人已在气罩之外!同时,佛像金刚法轮将气罩尽数震碎,背后炎流亦于此时来到,穿透佛像巨影而过,竟将其发动者王子凄给轰上了天。一声惨叫传出,王子凄胸腹之间三道斜行伤口爆发,宛如被猛鬼利爪所伤,皮开肉绽,在半空撒下汩汩热血。 重重呼出一口气,亡天子数式连贯,一气呵成,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王子凄击败。就在正道之人惊讶之时,太如意突然张口,欲说什么的样子,但话到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已被亡天子的琴音所盖。恼怒地注视着亡天子,太如意传音道:“你这小子一定是怕人笑你,所以才想用胜利来掩盖你的丑态对不对?”亡天子哼笑一声,没有作答,气得太如意在一旁叫骂不休,可惜只有嘴形,没有声音。 乐声陡的一响,吓得太如意立刻闭嘴,亡天子对她挑衅道:“废话少说,现在只剩你一个,要打吗?” 太如意恨得咬牙切齿,但迫于对方实力,只得忍气吞声,无助地看着太玄真。太玄真不是参赛选手,爱莫能助,只得传音劝道:“大势已去,莫再逞强,认输吧,没有人会怪你。” “但是我不服!我不服嘛!” “不服又能怎样?你打得过他吗?不要让我担心,快认输吧。” “我!我……” “等等!我还没失去战力,我还可以再战!”王子凄为了不辜负东方晓白的信任,不惜拖着重伤之躯苦苦支撑,向亡天子挪去,但亡天子没有因此手下留情,五指一动,一阵琴音携罡风将其吹割而出,跌落在东方晓白身旁,不省人事。九拙没有犹豫,立刻上前为其疗伤,这个行为等同于放弃了王子凄再战的资格。 看了一眼这对祖孙,亡天子掉头问道:“打还是不打?” 太如意轻哼一声,转身向圣坛边缘走去,亡天子笑了笑,背过身体验着这一瞬间。忽然一道特殊的气息自后方传来,亡天子连忙转身,同时拨动非吾邪琴。在琴声缓冲之下,众人清晰地看到一条细长的紫龙正要噬向亡天子,紫龙之尾正握在太如意手心里! “如意!不准胡来!”在太玄真厉声喝阻下,太如意收回了“紫鳞”,并极速逃窜到忘尘身后,从其胳膊缝里偷看亡天子,见他没有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扶起诸葛望野,与其一同走到尸罗门一众面前,亡天子轻笑道:“我们赢了。” 战况变化太突然,众人还未意识到胜负已分,或者很多人还不敢相信胜负已分,随着亡天子这轻轻一句,终于清醒过来,邪道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二十年忍气吞声的生活终于结束了!泣炎凝右手搭在亡天子肩上,赞赏道:“好!不愧是尸罗门的骄傲!”亡天子笑了笑,仿佛胜利是理所当然。 台上独孤血月从黑雾中缓缓走出,漠然的望了九拙一眼,见其全神贯注为王子凄疗伤,竟是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不觉微微叹了一声。正道这边,姬无双怒哼一声,抱起东方晓白飞离现场,临走前不忘挖苦九拙一句:“让你们托大,拒绝天卷宗弟子参赛,这下看你如何交代!等天卷宗上门问罪吧!” 花沁月无奈地摇摇头,欲向九拙辞行,泣炎凝却将其叫住,道:“天卷宗的小娃,回去告诉你们宗主,叫他三天后派代表来我尸罗门商议要事,听清楚了吗?”花沁月拱手一礼,没有说什么,追姬无双而去。 太玄真拉着太如意来到九拙面前,歉然道:“前辈,愚妹年幼无知,修为不济,令正道蒙羞,还望见谅。” 九拙摇摇头,开口道:“不关她的事,是对方太强了,除非天卷宗真有能者,否则就算换个人,结果也不会改变,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回去吧。” 太玄真谢过九拙,直起身望了望邪道那边,太如意趁机摸了摸王子凄的头发,不知她此举何意。忘尘慢慢走来,轻声道:“师叔让我们启程了。”太玄真最后又看了亡天子一眼,随即拉着太如意离开了七灵山。 一炷香后,九拙为王子凄运功完毕,刚站定身形,泣炎凝大步走来,不客气道:“九拙老儿,这一战很精彩吧?” 九拙无奈点头,道:“你尽量挖苦我好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快乐一点。” 泣炎凝哼了一声,不爽道:“三天后叫上你那帮狐朋狗友来尸罗门一会,不要忘了!”话完,转身对着邪道众人宣布道:“众邪听着,今夜尸罗门大摆庆功宴,宴请四方宾客,不来的便是不给我尸罗门面子,知道了没有!”众邪齐声欢呼,场面沸腾到了极点,当年正道得胜可没有这种声势。 山上人声鼎沸,山下华翡学院一行却默默地走着回程的路。刚出七灵山,却见一人拦在路中央,正是亡天子。太如意先前出手偷袭过亡天子,此时见他默不作声在前面站着,还以为是来寻仇的,连忙躲到太文公身后,并用眼神向太玄真求助。虽然理亏在前,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子,太玄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替太如意说话道:“染衅,如意虽有不是,但你已赢得了比赛,何必再跟她计较呢?做人可不能太绝!” 亡天子微微一笑,迈步向太文公走去,吓得太如意连道数声“你不要过来”。太玄真见他径直向太如意走去,立刻挡在其身前,出言劝道:“染衅,念在大家同门一场,不能就这样算了吗?” 亡天子看了太玄真一眼,突然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你现在没我高了。” 太玄真一愣,一时间脑中竟有些混乱。太文公难得的笑了笑,朗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向一边树林走去,亡天子紧跟其后。 站定身形,太文公双手背负,看着亡天子,道:“如今邪道气焰再盛,造成这种局面,你打算如何收拾?” 亡天子恭敬道:“老师放心,学生自小便有止息干戈的夙愿,绝不会让他们为非作歹。” 太文公不动声色,道:“是吗?但邪道中人何止万千,凭你一人之力要如何治之?” 亡天子满怀憧憬道:“邪道之人虽然众多,但也并非全为十恶不赦之徒,至少,在尸罗门内我没有遇到过一个恶人!我一定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战友,共同创建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 太文公沉默片刻,道:“尸罗门四位祖师本非邪道,门下正直亦是理所当然,但这个江湖确实存在着纯粹的恶人,若是遇上这种人,你要如何做?” 亡天子考虑片刻,认真道:“通往和平的路上注定会有牺牲,我不会奢望自己的双手永不染血。” “是吗……希望在这条路上你不会迷失方向。” “若到那时,还望老师加以引导,将我带回正途。” “恩。”太文公说完便往回走,亡天子追问道:“老师为何不问我的身世?” “你认为这重要吗?” “不重要。” “那便不需要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