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坑之二番外——约定
番外 约定（一）
白云，峭壁。
神仙岭，虽名曰岭，确是相当的高峻，直插云霄，山脚望去，只能见到白云缭绕下的隐约山峰，并不见顶。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这山顶便是神仙居所，别有洞天。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上山一睹仙家风范。
奈何，山多峭壁，怪石嶙峋，又无山路栈道，大多都是有去无回，而那些幸运生还得以回来的，也大多面带戚色，伤痕累累，逢人便只摇头叹气，然而，却难掩一丝心向往之的神色，许是有什么奇遇吧。
因那山其变化无常，九死一生，人们渐渐将神仙岭改称为无常岭。久而久之，人们便不再探山，转而在山脚下建了寺庙，焚香嘱告，倒也平安无事。于是，山顶住着神仙的传说反而愈演愈烈，竟演化成神仙们不愿被凡人打扰，都避而不见，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见仙容。
炊烟，村庄。
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呃，姑且算是华服吧，如果不是这么破的话，这身衣服应该还是挺值钱的。他正向着村庄的方向缓缓拖动着沉重的步伐。除了清明的一双眼，可以说，整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和那华服本身及其的不相称。
村庄并不大，但处无常岭下，离那寺庙并不遥远，虽可算得世外桃源一般安宁，往来却也频繁。一路上也有不少好奇的眼光打量过他，有些甚至带着强烈的询问，都被他眼中可以流露出来的敌意给瞪了回去。
向着进村唯一的那条路一直走，可以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如今正值初秋，满塘的荷花已经枯萎，偶尔还能见到一两片残花耷拉在莲蓬边上留恋不去，苟延残喘。有些莲蓬甚至也开始腐烂衰亡，莲子无所依托，落入水中，在这生它养它的水中，重新孕育起新的生命。池水很清澈，不时还能看到几尾红色的锦鲤在水下吐着泡泡。
不难想象，若在盛夏，此处定时良辰美景非常。然而，村民们似乎并不在意这塘边的景致，甚至可以称得上不欣赏一般。水塘边，除了一个小小的供歇脚闲谈的小小茶馆随意的搭在那里之外，并没有其他屋舍的影子。
此刻，“茶”字招牌已经挂起，正是开张时刻。并不见店家，许是正在里间忙碌吧。店门口，一扎着俩羊角髻，身着深粉色粗布衣衫的小丫头正坐在店门前的小矮凳上，不停的向嘴里塞着些什么，嚼得津津有味。
那少年挪着步子继续向前，见此情景，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只听得“咕噜”一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那小丫头似乎被这响声吓了一跳，抬起她那红扑扑的苹果脸，瞪着眼前的少年，水灵灵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的惊吓，然而，随后更多的似乎变成了笑意。
原来，不知不觉间，那少年已经走进了茶馆的围竹篱，离小丫头只有几步之遥。脸“腾”的烧了起来，幸亏满脸的风尘盖住了一切，不然，在一个乡村小丫头面前丢这么大的脸，只怕这少年连死的心都有了吧。
见那少年两眼似乎怔怔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那小丫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把手中的东西高高举到少年的面前，轻声问道：“你饿了吗？吃吧！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很香的哟！”
展示在面前的是一把一粒粒分开，呈金黄色，偶尔还有些带着焦黑色的东西。从没见过！在小丫头面前又不好意思不懂装懂，只得开口：“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炒米呀！”小丫头不信似的提高了些许音量，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迷惑，这小哥哥该不是饿傻了吧？
“炒米？是什么？”回忆了一遍夫子所教过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任何和这炒米有关的。
真的傻了！小丫头心想着，便把所有的炒米都塞到了那少年手中，“吃吧！”都饿成这样了……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一脸疑惑的捏起几粒所谓的炒米，谨慎的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才小心翼翼的送入了口中。淡而无味……又多塞了几粒，渐渐的，一股清香蔓延开来……不自觉又往嘴里塞了一大把，脆香顿时溢满口腔，竟似上瘾一般把剩下的全都塞进了嘴里。
见他这般，小丫头似乎也很开心，笑着问道：“怎么样？没骗你吧？很好吃对不对？”顾不上说话，只不住的点头，却不小心噎到了，引来了不住的咳嗽。“哎呀！你没事吧？”小丫头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拍着他的背，那少年却似咳的更厉害了，脸涨的通红。
“苏儿，出什么事啦？”听到这一声唤，那小丫头仿佛遇到救星了一般向来人扑了过去，“娘！你快来看看！这小哥哥突然咳嗽了，好吓人！”来人忙端了碗水，喂那少年喝了，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那少年才渐渐缓了过来。
少年抬头这才看清来人。一身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头上包着深蓝色的方巾，腰间围着块黑色的围兜，白净的不似务农人的脸上不施脂粉，虽已有了些年纪却仍能依稀感受出当年的风韵，精明干练中透出丝丝的温柔。从装扮上看，似乎正是这茶馆的老板娘了！
少年忙向她道了谢。那老板娘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并不说话。被称为苏儿的小丫头却似乎很高兴，叫道：“娘，你太厉害了！竟然还会治病！”
轻轻敲了下苏儿的头，道：“小丫头，还不是你害的，城里人哪见过什么炒米。这东西虽然吃着香却干的很，吃得太急当然会噎到。”
吐了吐舌头，苏儿忙转移了话题，跑到那少年跟前问道：“小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听到这一问，那少年似是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呢？”苏儿毕竟还小，藏不住疑问。
“行了，苏儿，别问了。”老板娘忙止住了苏儿，转头对那少年说道，“这位小公子，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儿，不如就先在这里逗留几天吧。咱们这儿虽然比不得城里，人确是极好的，你尽管放心。”
那少年愣了愣，几番思量，也明白这么走下去没个方向也不是出路，不如留下来打听打听。再者，自己也的确很喜欢这里的风光和这位刚见面的老板娘，依稀能感觉到久别的母爱。当下点了头，对老板娘说道：“那就麻烦老板娘了。”
见他答应了，老板娘温和的笑了笑，道：“别这么客气了，叫我声‘苏大娘’也就是了。”看了看那少年的打扮，别有深意般的说了句，“再说了，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呢。”
这苏大娘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双眼竟让少年隐隐感到有些熟悉，存下了满腹的狐疑，对苏大娘道了谢：“谢谢苏大娘，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吩咐吧。”
“的确有事情需要你帮忙的，过几天就是五年一度的庙会，到时候会有不少游人到这里休息喝茶吃个饭什么的，你就帮忙擦擦桌子送送水吧。”苏大娘毫不客气的吩咐起来，“不过……这些事情你会吗？”迟疑了。
果然，意料中的吞吞吐吐，“……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少年忙保证着。
“嗯嗯，那你就住下吧。苏儿，你教着他点。”见到苏儿点了头，苏大娘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公子怎么称呼呢？”
“我叫……萧霁月。”报上了真名。
萧……听到这个姓氏，苏大娘的眼神顿时有些黯淡，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微微蹙了蹙眉，自言自语一般：“这名字太女气了……就叫你霁儿吧？”故意省略了那个令她感到不舒服的姓氏。
霁月无奈的点了点头。苏大娘接着说道：“那好，霁儿从明天起就来这里帮忙，今天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吧。苏儿，收拾下酒窖。”
“是！”苏儿爽快的答应了，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萧霁月留在原地哭笑不得，酒窖……能住人吗？？？
（二）
不待萧霁月多想，两盏茶的功夫，苏儿又回来了，对着苏大娘和霁月开心的说了句“打扫好了！”语气仿佛等糖果吃的小孩子一般。苏大娘摸了摸苏儿的头，嘱咐苏儿关了茶馆后跟来，便带着霁月进了茶馆的内室。
和想象中的茶馆完全不同，这是霁月的第一反应。也许外间还能称得上是普通的茶馆吧，几张小桌椅，四面亮堂的很。而本该烧水煮茶的里面，却截然相反的阴暗，除了点着火的大灶上方有扇小窗，尚且算得上有些光明，越向内就越有阴森的感觉。而且……地势仿佛正在向下沉！好在从这里开始，一路上燃着火把，虽然火焰的颜色并不是普通的橙红，而是寒冷的冰蓝色，显得有些诡异。
跟着苏大娘走过曲曲折折的一段小径，突然灯火通明，眼睛微微适应之后发现，墙边高高的垒着好几架的酒坛子，原来已经到了酒窖。霁月细细打量才发现，这里其实很大，从外面完全想象不出小小的茶馆之中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地方存酒。
“怎么样啊，小哥哥，这里不错吧！很大是不是？”是苏儿的声音，可以很容易的感到她正带着浓厚的骄傲。
“呃，的确没想到……”霁月有些迟疑，却也是实话。
苏儿欢快的跑到苏大娘身边，邀功似的说道：“娘，打烊的招牌已经挂好了，门也关了。我很快吧？”
苏大娘抚上苏儿的发丝，看着苏儿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中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自言自语一般的语调说着：“是啊，苏儿越来越能干了……”顿了顿，便似恢复正常，对苏儿说道，“苏儿先去休息吧，娘还有些事要和霁儿说呢。”
苏儿嘟着小嘴似乎有些不满：“小哥哥来了，娘就不要苏儿了……”
霁月吃了一惊，转头看向苏大娘也是略略的紧张。只听的“噗嗤”一声，苏儿反而先笑开了，“娘，小哥哥，你们的反应好有意思！哈哈！”笑完便消失在酒窖中。
原来是开玩笑的……霁月明显感到苏大娘轻轻的叹气声。有些奇怪的一对母女呢。
霁月静静等着，苏大娘却只是怔怔的看着苏儿离开的地方，不见开口。被诡异的气氛压抑的不行，只得轻声问道：“苏大娘？”
“哦，霁儿啊……”带着些不自然的语调，苏大娘指着酒窖中的酒问道，“这些你应该都知道的吧？”见霁月点了点头，接着便说开了，“这里的人们不喜欢这些淡而无味的劣酒，但庙会的时候会有不少城里人前来这寺庙烧香拜神，途经这里嘛免不了是需要喝上两杯的，这附近也就咱们这家才有些拿得出手的酒了……”
没有听到苏大娘后面说了些什么，霁月只是被刚才听到的内容吓到了。淡而无味？劣酒？带着吃惊一一扫过酒坛上的红纸标签，竹叶青，兰若，沉香，茵鸿（瞎掰的……）……好吧，霁月也承认，这些酒和低廉的烧酒相比，的确清淡了些。然而，在京城一个个都是如雷贯耳，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有些甚至难得一见，连霁月也只有在那里才见过一两次的极品，竟被当成劣酒！
“暴殄天物啊！”霁月不自觉就脱口而出，迎接他的当然是一个大大的暴栗，“哎哟！”抱着头直哼哼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苏大娘没有形象的怒吼：“小鬼！不懂就别乱说话！你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懂什么！”
“我已经十二岁，十二岁了！不是什么小鬼，更不是小孩子！”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霁月立即出声反驳，脸上因为激动有些微微的泛红。
“哎呀！你十二啦？”苏大娘那夸张的语气摆明了不相信，“我还以为你和苏儿那丫头差不多大呢。”
“苏儿多大啦？”果然好奇心杀死猫。
“七岁。”无比平淡的语气，如果不是嘴角那一丝小小的抽搐没有隐藏住，霁月几乎要产生苏大娘其实并没有故意捉弄他的错觉了。
“……”经过这番交锋，霁月明白了自己在口舌上并不是苏大娘的对手，也乐得省下些多余的口水。
（三）
静静的看完了酒窖所有的收藏品，霁月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扩大，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乡村农妇能了解和拥有的东西！“……大娘……”犹犹豫豫的终是开了口。
不待霁月把问题憋出来，就被苏大娘打断了：“好了，霁儿一路过来也该累了。”指了指西边的一扇门，“房里有热水，洗个澡，早些休息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另一边的门。
这苏大娘绝不是普通人！霁月心中不住的想着，却也没有什么害怕，既然无处可去，留在这里又有何妨？当下安了心，向西边的房间走去。
走进屋子，一扇屏风，绕过，霁月又吃了一惊，没想到酒窖里竟有这般的布置！屋子虽然不大，比不上自家的，却也显得宽敞。床上的帷帐洁白如新，床边的矮柜上整整齐齐摆着镜子和花瓶，还有些看着相当可口的点心，墙角一个小箱子，其余并没有过多的家具。
此时，房中央一个大木桶正冒着热气，边上一个小凳上摆着换洗的衣物。连日的奔波也确实累了，不多思索，霁月当下除了衣服，跳进桶里泡了起来。水温刚好，还有些淡淡的香味，也许是加了些草药吧。温热的水流舒缓着疲劳，闭上眼，静静的靠在木桶边，微长的发披散在水里……
恍惚间只觉得一阵凉意，人已清醒。原来不知不觉中竟在木桶里睡着了，现下是被冷醒的。抬头想看看时辰，却不见窗户，只有床头一盏明灯透亮。自嘲的笑了笑，也对，这是酒窖，在地底的，怎么会有窗户呢……
冷不丁一个寒颤，寒意再次袭来，不敢再留恋，忙起身扯开木桶边放着的衣物，是件青色的布衣，怔怔看了几眼，不知所措一般。打湿的发贴在身上，水珠顺着身躯的线条缓缓滑下，似是等待什么一般。终于，霁月双手一抖，披上了那件布衣，飞快的将自己裹了起来，爬出了木桶。略略一整，这布衣竟然还挺合身！只是下摆略长了一些。寒意并着倦意，霁月于是决定投奔那张看起来相当柔软的小木床。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布衣穿起来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差嘛。
再次醒来依然不知时辰，睁开眼，依然是一盏明灯。环顾一下四周，房中央的木桶已然撤去，床尾多了一个小凳，上面放着一套浅青色衣服。
起身伸手，试图去拿那套衣服，却被一阵昏沉的感觉重新压回了床上。单手撑起上半身身子，只感到头重脚轻，于是顺从了脑袋的意思，重重的砸向下方的枕头。这是怎么了？心下也不明白，但也意外的没有怀疑这里的两个人，只是平静的继续维持着倒在床上的姿势，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从屏风处转来的是端着一个漆色盘子的苏儿。见霁月已经睁开了眼睛，便开口说道：“小哥哥你终于醒啦？这粥我都热了三回了，你再不醒就成米汤了。快起来趁热喝了吧。”说着便将手中的漆盘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霁月费力的扭头看了看，漆盘里是个翠绿色的小碗，满满的盛着粥，边上几个白瓷小碟里放着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苏儿见霁月只是看了看，便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当下好奇，问道：“小哥哥，还没睡饱吗？”
忙摇了摇头，却不料这个动作引来了一阵晕眩，霁月伸手按向额头，不住的揉着，小声的对苏儿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头好重……抬不起来……”
“哎？怎么会这样？”苏儿立刻跳了过来，将手搭在霁月的额头上探，“没有发烧啊……”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了霁月散落在肩上的几簇头发，“你昨天该不是没擦干头发就睡了吧？”
“太累了，的确没……”有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看到了苏儿略带些鄙视的眼神，忙把最后的这个字吞了下去，有些怯怯的看着苏儿。
“……活该！”苏儿有些无语，不明白这小哥哥怎么总做些没有常识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加上这个总字，其实，两人从见面到现在，甚至连一天都没到。 觉得还是有必要消灭零回复，虽然不知道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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